“我可能还有两年就要正式离开工作岗位了。但我真的非常不舍得要离开这片养育和培养了我55年的土壤。”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上海红房子妇产科医院)妇科医生曹斌融今年已经78岁了,但谈起这份倾注了毕生心血的事业,依旧如同年轻人般意气风发,精神抖擞。



从1964年工作至今,曹斌融已在妇女健康事业领域深耕整整55年。尽管60岁办理了退休手续,但退休后的她依旧选择坚持在一线工作。在诊治病人的同时,她也不忘培养年轻一代的医生,不断向他们传授个人经验,也从青年一代身上汲取与时俱进的养分。她说,正如当年她跟随知名妇科肿瘤学专家张惜阴教授学习诊疗、做手术一样,曹斌融也在悉心培养和影响着她的一代代接班人。


一、在传承中一次次求索新突破


“我们需要不断学习,传承老一辈的诊疗技术,但不能墨守成规,要勇于创新,在原有的基础上有所提高和发展。”在曹斌融看来,医疗水平的提高离不开广大医学工作者的探索与创新。在她55年的从医生涯中,她不断学习新技术,对一些手术的操作方法进行改进和突破,力求为患者提供更优化的诊治方案。


青年时期的曹斌融(右一)参与研究生查房考试


在曹斌融的研究和带领下,她的团队先后改进了盆腔淋巴摘除手术路径和宫颈癌年轻患者保留卵巢及延长阴道的手术。“我们通过沿着盆壁清扫闭孔淋巴结,以减少术中的出血量。首先提出经过阴道修复剖宫产切口憩室,以华克勤教授为首团队又改为宫腹腔镜手术修复剖宫产切口憩室,此减少患者痛苦。”·


“我们在治疗的过程中不断摸索改进,也结合通过各种渠道搜集而来的数据和经验的不断积累,总结出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方案。”在医学领域中,曹斌融始终强调医者的创新意识。在她看来,在信息化的时代,各行各业都在争相创新,唯创新者才能前进。


“医院不仅是一个病人看病、医生诊治的场所,更是一个充满人文关怀的地方。”55年来,曹斌融从不以医者自居,她医人病,更医人心,始终将患者需求置于首位,用笑脸和真诚对待每一位病人,尽己所能解决病患难题。她的这一份赤诚也打动着医院的众多同事以及行业里的众多同道。


令她印象深刻的一位病人的案例发生在五六年前,曹斌融又一次借助自己多年的经验和思考,解决了一位病人的“疑难杂症”。这位患者的症状表现为阴道排液,每天都承受着无缘无故阴道流水的烦恼。她花了近2万元辗转各地多家医院,做了各项检查,排除了宫颈癌、子宫内膜癌及输卵管癌,但一直没有找到病因。最后再找到曹斌融医生这儿,曹医生仅用两块阴道纱布为病人做了一个小测试,即找到了阴道流水的病因,为病人破解了难题。


“当病人孤助无援、走投无路时,如果医生若能够伸出援助之手帮助病人解决问题、破涕为笑,病人一定会心怀感激,并记住你一生的。” 曹斌融说这份崇高的职业因为能帮助到许多人,始终给她带来令人喜悦的满足感。她也说道,医患关系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如何处理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也是一门艺术。


“我们常常遇见很多病人从全国各地乘火车坐飞机远道而来,他们看中的无非是医院的技术和服务,但由于在就医过程中需要预约、一次次排队等种种问题,加之患者数量确实多、医生诊疗时间的限制,他们往往会产生无助感。医生面对一些新疾病和罕见病,也会受自身知识和诊疗水平的限制,无法满足病人需求。在这种情况下,医患之间可能容易产生一些摩擦。”


曹斌融(右一)和肿瘤患者术后合影


然而,曹斌融认为医生和患者从来也永远不应该站在对立面,而是应该携手一起战胜疾病,恢复健康。“首先,医生应该不断提高自身医疗水平。其次,医生也应该更加诚恳地对待患者,这一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更重要的。”


在有限的诊疗时间内,曹斌融总会尽量给病人诉说的机会,设身处地为病人着想。面对不接受治疗方案的患者,她也从不指责,总会以自身的角度加以劝说,并逐步缓解病人的情绪。“当医生遇到患者不接受我们提出的治疗方案时,不能用很强硬的语气指责病人,也不能用自己的专业判断凌驾于患者的选择之上,因为每个人的选择都有他背后的逻辑,也许是出于经济原因、家庭原因,我们要设身处地为病人着想,多一点同情心和安慰,这样也就不会产生对抗情绪了。”


她说,其实医生应该感谢患者。“患者是我们最好的老师。我们知识的丰富,技术和医疗水平的提高,都离不开病人。作为千万医生中普通的一员,我们决不能自傲。”曹斌融认为,随着信息化时代医疗水平的提高,人们知识的增长、认知水平和素质的提高,社会文明的不断前进,医患关系一定会越来越好。


二、见证妇幼健康事业的进步


坚守岗位55年,曹斌融成为了共和国妇幼健康事业进步的亲历者、见证者。她表示,我国建国初期在两病(尿漏、子宫脱垂)和子宫颈癌的防治方面就做了大量工作,随后在全国设置了很多防治点,定期开展妇女保健与管理工作,各地还成立了妇幼保健委员会,为妇幼保健工作提供技术支持,使妇幼健康水平在逐步提高。医保逐渐实现全覆盖,为广大妇女提供医疗保障。


曹斌融(一排左三)参与培训江西山区基层妇女保健人员


此外,以宫颈癌和卵巢癌为主的普查普治工作也在全国范围内快速推广,大多数妇女每1-2年都会进行全方位的妇科健康检查。为了减少孕产妇死亡率,上海卫生健康委员会会定期对发生在上海的每一例死亡的孕产妇进行全市性专家评审,从中分析原因,找出问题所在,制定预防方案,避免悲剧重演。2018年上海地区孕产妇死亡率为1.15/10万,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数字。上海的三大健康指标连续十多年保持国内领先,并达到世界发达国家和地区领先水平。


曹斌融(右一)摄于援非期间


“多年来,我院妇科制定了疑难病例会诊制度。遇到疑难病例时,我们会进行讨论,依靠团队力量,群策群力,制定解决问题的最终方案。在此基础上,鹿欣主任还建立并主持了临床病理讨论会制度,从失败中吸取教训,从而大大提升了医疗水平。”这些年曹斌融也很欣慰地看到越来越多的医生,尤其是一些年轻医生,自愿参与到援疆工作中去,让全国各地的妇女能接受专业、高水平的诊疗。


除了国家对于妇幼健康事业的支持,曹斌融也看到越来越多的女性,尤其是中青年白领女性,会主动进行定期的妇科检查,孕前检查的意识也在普遍提高。“这是一个好现象,通过体检早期发现异常状况,患者可以及时得以纠正。”


在见证了近几年妇幼健康事业取得的瞩目成就的同时,曹斌融也坦言,妇科发展到目前阶段仍面临着一系列难题。“比如,尽管经过多年的努力和三级预防工作的开展,宫颈癌的发病率明显下降,但是近年随着HPV病毒的感染率上升,宫颈癌的发病有又抬头及年轻化的趋势,如何加强这方面的工作,仍需我们共同努力。”


除了宫颈癌之外,曹斌融认为卵巢癌是女性生殖道恶性肿瘤中死亡率最高的疾病。“由于目前还没有一种无创伤的筛查手段,等到确诊时往往已是卵巢癌中晚期。”曹斌融颇感惋惜地表示,尽管经过手术的改进和药物的研发,卵巢癌的治愈率有所上升,但总体结果仍不尽人意,大多数病人在接受治疗后仍旧面临复发危险。


于曹斌融而言,妇科医学领域还有很多难题亟待攻破。无论是奋战在一线,还是从岗位退休,曹斌融都会一如既往地关注妇幼健康,关心妇科事业,她依旧会保持学习的热情,积极参与各类研讨会及咨询活动,若社会需要,她便随时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回头看55年的从业生涯和个人发展历程,曹斌融有太多的收获和感动。在推动妇幼健康事业进步的同时,她也完成了个人的蜕变。“我这一生既然从医了,就献给医学事业,并奋斗终生。”初心依旧,曹斌融还将继续与妇幼健康事业同行。